生活| “而我什么都看不到”

说有个盲人行乞，只写了个简单的牌子求助，行人匆匆而过，无人问津。有个诗人路过，把牌子翻过来，写上：“春天来了，小鸟在树上欢闹，而我什么都看不到”，于是施者踊跃。

这个例子总是用来说明语言的力量。从广告营销的角度看，它通过营造场景感，唤起人的同理心，从而对人产生影响。

我要说的重点是，我又头疼了。

秋景正好，阳光洒满庭院，日影从东移到西。这是长沙一年里头仅有的几个适合户外的晴天。

今年的鸟特别多。或者是我离开的这些年，院子里的鸟增加了很多。反正每天早晨都是在鸟的欢闹声中醒来，然后镇日都是鸟鸣，秋天了，声音还是嫩滑嫩滑的，有叽叽喳喳低语的，有颉颉吭吭高歌的，有停在一处一问一答的，有飞过枝头一唱一和的，近处的交谈听得真切，远处的对话听不清楚。

这样的日子，以前我一定会在附近找个地方走走，最不济，也要在自家院子里吃个饭、喝个茶。

现在却像被禁足了一般，只能隔着玻璃看日光，勉强拿一本书在窗户底下的沙发上坐着，算是享受一下太阳，却连十分钟都读不下去。

就下了帘子，戴上眼罩躺着，恍惚间，梦里升起一个念头：如果只能活一年了，得赶紧把那些想看的书看了，但是其余的也要尽早处理掉。

这是最近收拾房间起的执念。近期也在跟朋友聊断舍离，但是因为东西太多，我对于断舍离的需求很能更迫切一些。

倒不是说真有什么大病临头。而是近两个月来家里人缠绵病榻，让人心力交瘁。今天的头疼并不严重，就是平时普通常见的那种，在头顶左侧，起身的时候痛处像倾斜了的水银，放正了要好些。习惯的处理方式就是戴上帽子，头部保暖，安静，睡觉，等待着一觉醒来天光大好，或者有一个橡皮擦，一行一行擦去阴霾。

要说原因，无非是近日的积郁，加前一天跑完洗澡之后没有吹干头发就出了门，或近日都是湿着头发出门的缘故。

唉，三千烦恼丝。

之前一直对儿子说，妈妈对生病的痛苦没有特别深的体会，也就是停留在头疼脑热的层次，所以很难具体去了解他的感受。

所以在头疼脑热之外的身体感受是怎样的呢？跑步之后的肌肉酸痛还在，但也知道过两天就会消失的。

只有四时光景无力欣赏，同侪欢笑无法加入倍感凄凉吧。

此外是逝去者之不可再得，和亲人间常难以沟通的痛苦。

最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，在阴郁的死循环里纠结陷落。

唯有思想的火炬可以照亮前路，即使身不能至，还有个心向往之的念想。

所以还是要读书，要求知，“朝闻道，夕死可也”也可以从人生终点来反推。

不过，“吾生也有涯，而知也无涯。以有涯随无涯，殆已！”知识自古就是个负担，古人体会更深，因为古时的书更重更笨更占地儿。

而学问却是技能，可傍身，宜精进，如此生涯才有趣，才值得过。不然何以有“庖丁解牛”的故事？

头疼还未痊愈，且去睡个回笼觉，等待橡皮擦，而后再来读人间好书，看世上好景。